圖騰理論的運用與神話詮釋
──以感生神話與變形神話為例
鍾宗憲先生2014年東華大學演講紀錄
鍾宗憲教授 |
此次活動主要分為兩個部分進行,第一部分是講者講述山海經的敘事結構以及其神話性質,而後再從圖騰理論作為切入點,尋找山海經當中具備某些被認為是圖騰的記載,藉由圖騰理論的釐定,以及使用方式的確認,與山海經當中被認為是圖騰記載的部份兩相比對,確定這樣的記錄,能否看成是某種圖騰部族存在以及使用圖騰的紀錄。事實上,圖騰理論進入民國以後,有識學者莫不從古代的經典當中尋找堪當作是圖騰的材料來與西方圖騰理論進行對話,然而這樣的嘗試是否是成功的嘗試,現在的學者可以從累積下來的學術成果以及逐步比對當中顯豁出來的學術判準來加以衡定。
由於山海經特殊的性質,裡面多半敘述奇怪的異地風俗,最早記錄的人怎麼理解這樣的材料,以及歷朝以來的解釋者如何剖判前人的材料,就成為我們今天進行解讀時候的重要參考。在古代學術史上關於《山海經》性質的爭論很多。歸納起來,大體分兩派,一派主張歸入地理類,如《隋書‧經籍志》。一派主張歸入小說類,如《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而班固對材料的判斷,往往是我們進行研究時候的重要參考,在班固《漢書‧藝文志》當中則把《山海經》歸入了所謂的「形法家」。
實上,《漢書‧藝文志》的圖書分類體系是沿襲劉歆《七略》而來的。《七略失傳,根據班固《漢書‧藝文志》記載,包括《輯略》、《六藝略》、《諸子略》、詩賦略》、《兵書略》、《數術略》和《方技略》七部分。《數術略》包括天文、曆譜、五行、蓍龜、雜占和形法等六類:山海經被歸入「形法之家」,就在《數術略》當中。觀察刑法家所搜羅的文獻,也許同樣有助於我們考訂山海經的屬性:形法家包括六部書,即《山海經》、《國朝》、《宮宅地形》、《相人》、《相六畜》、《相寶劍刀》,大體是相地(但不是堪輿,《堪輿金匱》在五行家)、相人、相物的學問。有一個分判是重要的,那就是:形法家的「相」萬物,並非後代相面的「相」,而是對於事物的觀察,通過觀察了解事物。所以面對山海經的時候,我們可以暫時補充這樣一種「觀察式」的參考觀點。
或許是由於山海經具有強烈的「神話色彩」,如果將《山海經》視之為早期的巫書,而巫又可以算是最早的知識分子,介於官民之間,那麼《山海經》的性質就不難理解了。《山海經》此作,頗能表現出醫、巫、史不分的性質,以及神話性質。歷史上這樣的時代是否果然存在則不得而知,今日研究者只能客觀的針對這樣的考察,小心的摸索山海經的可能輪廓。
同學認真聽講 |
《山海經》之中,諸經各自有其懸繫在全書當中的位置以及功能,透過觀察各經當中的書寫內容以及不同經當中的關係,對於我們了解山海經也很有幫助。比如說「五藏山經」當中對於不同山的描寫,可以看成對於山海經中諸經前後次序的釐定,「五藏山經」當中,描寫了相對於其他各山、海,自身所在的位置,這些山、海位置的描寫以及有無漏寫,對於我們理解整部書的成書體系都極有幫助。
透過鳥瞰整部書籍,演講者告訴我們,山海經的記敘內容,大概可以抓出幾種比較明確的方向作為認識的入門,這些方向包括了:以記錄山系為主、記載各地山川寶藏、怪奇之物,表現巫醫不分的食療之法;觀察徵兆、吉凶之法;記載祭祀山神的祭品。在這裡仍然可以與前面得到的結論相互連結,在巫醫不分的年代中,山海經的紀錄者以這些紀錄對象當成主要的觀察目標,也就是這些紀錄材料所指向的地方,若有共同的依歸之處,這就是前面所述的「相」這件事情想要達致的地方。
鍾宗憲教授簡單提示了一些圖騰理論運用的規範,例如圖騰的基本判定方式:一、圖騰物必為崇拜對象。二、圖騰物必是非人(或超人)。三、圖騰物必與崇拜者具備親屬(祖先)關係。四、圖騰物可以成為一種識別物,通常會以圖徽的形式表現。五、無論是個人或社群會因圖騰崇拜而產生相關的習俗與神話傳說。目前學者將圖騰理論運用於神話詮釋最多的,有三種面向:第一種,對於崇拜對象的認定;第二種,感生神話中的祖神意義;第三種,變形神話中的圖騰回歸。其中最符合「圖騰」血緣觀念基本意義的神話類型,應該是「感生神話」。遍查全書,《山海經》當中,沒有出現明顯的感生神話。《山海經》所見的變形(變化)神話,也很難斷言是圖騰回歸的神話。
《山海經》當中,雖然在〈海外南經〉裡,身體有羽毛的羽民國和長有翅膀鳥嘴的讙頭國都具有羽禽徵象:然而,有翅膀、鳥嘴,適合捕魚。能否說是「鳥圖騰」的國度?這樣使用圖騰,並以此詮釋山海經當中的題材,恐生疑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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